前言
即使最有远见的人也没有料到英国的统治仅持续了60年。在殖民统治初期,如果想到尼日利亚在短时间内会取得独立,似乎非常荒谬。年一位官员放出这样的豪言:“只要人类存在,白人就一直会待在这里。”然而,受征服和新政策的刺激,民族主义早就出现。激进阶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及其后来临,随后导致独立。
民族主义的成长
民族主义起源于19世纪。各地的抵抗战争给20世纪的民族主义者提供了灵感。以爱德华威尔莫特布莱登为代表的第一代现代黑人思想家对非洲和种族问题进行了反思,他们号召追求进步,理解非洲对世界文明做出的贡献,并以身为黑人而骄傲。在19世纪晚期,教会内部出现了一场分离主义者运动,以表达对殖民统治的抗议。例如,爱德华布莱登号召非洲人建立自己独立的教会。新教会的一些成员成为反殖运动的中坚力量。早期民族主义主要表现为民族意识的觉醒和把非洲人看成是一个种族。随着殖民时代的开启,对国家的认同感变得重要,渴望摆脱殖民统治获得自由成为民族主义的最高表达形式。民族主义者想在尼日利亚新的国家中供职,而不愿在像约鲁巴或伊比比奥这样旧的土著王国中工作。不管是仅仅要求纠正殖民体系的弊端,还是更加激进的寻求自治,民族主义的各种力量都受到了殖民统治的推进。
殖民政策在民众中造成不满,特别是在那些最初要求变革、后来要求独立的精英分子中。在欧洲人统治期间,使民众感到不满的问题包括种族主义和对传统价值观的破坏。在政府部门任职的尼日利亚人抱怨在就职和升迁方面的种族歧视,其中一些有抱负的人不满白人官员享有的地位和特权。在抱怨社会变迁太剧烈的人中,民族主义以文化形式表现出来,即大力推崇尼日利亚人的食物、姓名、服饰、语言,甚至宗教。他们中的基督徒尽力改革基督教以适应当地人的价值观,如大家庭和一夫多妻制,并从中引申出自由、平等和正义的理念。对大部分人而言,土著管理局是一个压制性的和腐败的机构。很多尼日利亚人认为,如果他们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他们就能解决原材料价格过低和经济受外部控制的问题。对那些遭受外国公司和企业联合体贸易排挤的尼日利亚男女商贩来说,反殖运动是重新获得贸易控制权的一种策略。
20世纪20年代末和30年代的世界经济大萧条导致经济艰难、失业和紧缩。民族主义者借此对英国进行批评和谴责,唤醒人们的民族意识。例如,著名的工会领导人迈克尔伊姆杜领导了年铁路工人罢工,要求提高工资。失业和种族歧视导致人们对殖民统治不满,使得民族主义领导人拥有大批的追随者。
这个时期的一些重要变化——城市化、西式教育和交通改善——有助于民族主义者开展活动。随着城市成为相互交流和融合的中心,城市化推动了民族感情的培养。报纸、杂志和其他媒介加速了信息的传递和对人们观念的影响。政治和民族主义的理念在城市得以发展和传播。城市居民又把其中的许多理念带回他们原来的乡村和族群中,因此将城市与乡村联系在一起。新的基础设施便利了人们的出行和全国各地的交融。成千上万的约鲁巴人和伊格博人迁到北方,他们中的很多人成为其故乡之外的政党的成员。西式教育的传播境养出了一批能够阅读、参与和领会关于民族主义和发展的讨论的人,在南方尤其突出。
探讨民族主义问题的当地媒体越来越多,社论中表达的民族意识达到较高的层次,并设有反殖问题的专栏。约翰佩恩杰克逊是这一领域的早期英雄,他原籍利比里亚,年到年间生活在拉各斯。他创办的报纸《拉各斯每周要闻》支持改革的呼声,号召尼日利亚人联合起来与英国进行斗争。尼日利亚海外学生中有一个新闻联盟,他们成立组织联合抗议。这些组织中最著名的是年创立于伦敦的西非学生联盟,其宗旨包括:增强非洲人的民族意识、种族自豪感、自力更生、联合与合作。西非学生联盟呼吁酋长和精英分子之间的合作,游说英国政治家进行改革,并利用它的月刊为民族主义事业服务。
政治性的团体迅速出现并最终成为表达民族主义和参与竞选的重要平台。早期领导人寻求的是在殖民体系内进行改革而不是国家独立。最早的联合行动都是一些抗议活动,例如年成立的“人民联盟”是为了抗议拉各斯开征自来水税。另一个团体,年成立于拉各斯的“改革俱乐部”反对征收直接税。取得较大成功的是“英属西非国民大会”(简称“大会”),该团体成立于年,旨在反对种族歧视,联合西非精英分子谋求自治。在加纳的阿克拉举行的第一次会议上,“大会”要求英国将立法委员会的一半席位留给受过教育的非洲人,建立一所大学,引进义务教育,消灭种族歧视。这些要求都有利于精英阶层的进一步壮大。年9月到年3月,大会派了一名代表到伦敦表达他们的诉求,但殖民地事务大臣拒绝接见。这是一次因殖民当局很深的敌意所造成的彻底的失败,当局把“大会”的成员看做是自封的代表,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想破坏土著体制。酋长们同样反对“大会”,因为他们担心自己的权力被剥夺。“大会”虽然在年终结,但还是给后世留下了印记:行政部门给了非洲人几个高级职位;年选举原则引入;同年重组了西非上诉法院。
年,“加维运动”,即“全球黑人促进协会”的一个支部在拉各斯成立。该运动由牙买加人马库斯加维创建,是一个激进的种族觉醒运动,目的是将所有的黑人团结到一个组织中,建立一个独立的国家。他在年移民到美国,在那里创建了一个大众组织,召开了由来自非洲代表参加的会议。他开通了“黑人之星”航线(前往非洲),鼓励美洲的黑人返回故乡为自由而战斗。他创办的杂志《黑人世界》在尼日利亚颇受欢迎,传阅甚广。大会拟订了建立一个非洲黑人国的计划,推举加维为非洲临时总统,还选定了国旗和国歌。对加维来说,非洲的独立不用商量,即使采用武力也要实现。他的运动失败了,他本人被抓进监狱,后来被流放,但是他的政治哲学并不乏虔诚的追随者。他的思想影响了一大批尼日利亚人,包括像欧内斯特伊科利和纳姆迪阿齐克韦这些著名的民族主义活动家。
在早期政党中,最成功的是成立于年6月的尼日利亚国家民主党,它由赫伯特麦考莱为回应年的宪政改革而创立。这次改革使得一个新的立法委员会得到授权为拉各斯和南尼日利亚殖民地立法。委员会有46名成员,其中19人为非官员,27人为官员。在19名非官员中,4人必须从拉各斯和卡拉巴尔两个自治市中选举产生,也只有这两个城镇的受教育阶层可行使选举权。民主党的建立就是为了参加这些竞选。该党公布了首份精心准备的竞选纲领,其序言很重要:作为大英帝国共同体的一个组成部分,为确保尼日利亚殖民地和保护领的安全和福祉,我们要高举“权利、真理、自由和正义”的大旗去民主的天堂,直到实现由民众选举的人民政府为人民的宏伟目标。
该党反对强迫劳动制、强占土地、建立大种植园,以及严酷的法律。它呼吁对拉各斯实行城市自治,施行面向所有人的义务教育,建立西非上诉法院,并使行政部门人员非洲化。该党在-年间赢得了拉各斯城市委员会的所有席位,以及、、和年拉各斯在立法委员会中的所有席位。该党成员包含地方酋长、行会成员,以及女商贩,因此能够动员起人口的绝大部分。另外,它的报纸《拉各斯每周要闻》起到了宣传政党活动和批评政府的作用。该党的活动局限于拉各斯,这可以理解,因为拉各斯是精英分子的聚集地,但委员会的成员也提出有关国家其他地区的议题。民主党没有对英国的统治构成挑战,它只是在殖民统治框架内寻找强化权力的工具。它希望权力的移交是一个渐进的过程。由于该党在立法委员会中只有少数成员,该党及其代表的精英阶层的声音非常弱小。
为了应对该国第一个高等学府亚巴学院存在的问题,年“尼日利亚青年运动”成立。年成立的亚巴学院,主要培训学生在行政部门工作,发放人文、经济学、农学、工程和医学方面的文凭。它不隶属于英国任何大学。尼日利亚精英分子对这所学校不满的原因是,它的文凭低于英国大学的,在国外不获承认。他们从其制度安排中看出了种族主义动机:亚巴的毕业生将永远屈从于英国官员,并且永远不会升迁到领导岗位。
“尼日利亚青年运动”得以将自己成功地转变成第一个民族性的、多种族的组织。它在年组织了一次群众大会,抗议对亚巴做出的决定。政府没有做出反应,但“尼日利亚青年运动”将它涉及的范围扩大到反帝措施、经济剥削和社会不公等方面。它发布了一份综合宣言,涉及提高尼日利亚人的生活水平,推动国家的政治进步。宣言要求实行大众化教育、提供针对每个人的平等的经济机会、将权力移交给尼日利亚人、给予21岁以上的公民普选权。年,它的候选人赢得了拉各斯城市议会的选举和立法委员会中的3个拉各斯席位。这场胜利标志着民主党—党独大局面的结束。“尼日利亚青年运动”在全国建立支部,拥有成员近2万名。由于北方支部主要由定居该地的南方人组成,这遭到了英国的抨击,因为英国人把他们看做是玷污了北方保守环境的、令人讨厌的人。作为“全国性”政党,它以自己的报纸《每日报道》为主要阵地,对拉各斯地区之外的很多问题都进行了谴责。然而,由于“尼日利亚青年运动”的很多成员是政治温和派,所以他们不主张立即结束殖民统治。年,该党根据种族划分分裂了,向立法委员会推出了各自的候选人。此后,它再也没有从这场危机中恢复过来。
“尼日利亚青年运动”的一位重要成员是纳姆迪阿齐克韦。年,他加入该党,被选进中央执行委员会。同年他创办了《西非舵手》,它以发行量大和不可辩驳的反殖立场立即获得成功。报纸的社论集中于殖民的非正义、剥削和种族主义等议题。以拉各斯为大本营,阿齐克韦是第一位来自尼日利亚东部的著名民族主义者,他能将拉各斯的伊格博精英分子动员起来支持“尼日利亚青年运动”。阿齐克韦为西非一年间的民族主义运动注入了活力,成为最著名的反殖斗士和新闻工作者。他被成千上万的崇拜者尊称为“齐克”,用孜孜不倦和极富感染力的演讲打动了别人。他本人经历了殖民时期的巨大变化。作为一名少年,他生长于城市的大杂院中。他对他父亲在尼日利亚军团所受待遇感到不满,也不满于他本人在一年当小职员时的待遇。他经过一番拼搏来到美国,在那里他以一名穷学生的身份进入一所黑人为主的学院,目睹了种族歧视以及由非洲裔美国人组织的抗议活动。尽管拿到了两个学位,他在自己的国家却没有谋得一份公职,不得不到黄金海岸(现在的加纳)创立了《阿克拉晨报》,并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著作《非洲的复兴》。年,他的报纸发表了一篇由工会领导人华莱士-约翰逊撰写的《非洲有上帝吗》的文章,该文用了过激的言词批评殖民政府。阿齐克韦遭到指控,但后来被判无罪。他返回尼日利亚,成为一名新闻工作者和民族主义者。
阿齐克韦推动了激进民族主义和新闻业的战斗性。通过在美国的经历,他看清了尼日利亚黑人和白人之间的斗争,呼吁建立反对英国的联合战线。他的报纸仿照美国新闻业的煽动文风,发表对种族问题的深度评论,不断对英国进行批判,使殖民官员震惊不已。通过创办地方日报和拓宽发行渠道,他使新闻大众化,使民族主义思想传到内地。
国内民族主义的发展得益于国外的事件和思想。埃塞俄比亚和利比里亚作为独立国家的成功被其他非洲人当做他们可以管理自己的例证。由美国著名黑人领导人加维和杜波伊斯创建的泛非运动,鼓励黑人的军事斗争和相互合作。苏联的崛起和社会主义及共产主义影响的日益扩大,为非洲领导人传递了自由和解放的思想。年印度的独立对他们是一个激励。第二次世界大战也为提高地方诉求的重要性和重塑国际政治形态提供了条件。
结语
虽然民族主义的最终目标是确保国家的独立,它也有其他相关的内容:“新尼日利亚”将由西化的精英分子统治,借助政党的力量和西方政治理念,努力创建一个统一的、发达的国家。如果英国是从尼日利亚传统的贵族手中接管了政权,那么,民族主义和现代化迫使他们把权力移交给当地有知识的精英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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