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药店
您现在的位置: 牙买加 >> 国家象征 >> 正文 >> 正文

山歌寥哉,全民狂欢背后的贫乏与困顿争

来源:牙买加 时间:2024/5/5

大概刀郎自己也没有想到,歌曲《罗刹海市》与专辑《山歌寥哉》会火,并持续爆火这么长时间。如果从他自己的音乐历程来看,过去十年对他来说也不完全算是沉潜蛰伏,他年还出过一张专辑名叫《弹词话本》。按照专辑自述,《弹词话本》从年就开始筹备,并且也是刀郎探索运用民歌来阐述现代世界的一次历险。

但人民群众显然更愿意运用自己的理解方式来阐释刀郎,潜伏十年,射出一支复仇之箭更符合公众对不寻常事态的理解,也更符合当下“爽剧”的剧本逻辑。如果说《山歌寥哉》不过是刀郎在探索民歌与现代生活相结合时的一段平凡历程,那么人民群众岂非听了个寂寞?这不符合当下的审美,也不符合当下的艺术。

人们对《山歌寥哉》的解读如今已远远超出了音乐范畴,我想也远远超出了刀郎自己设置的议题。从最初的对歌坛四大巨头那英、汪峰、高晓松和杨坤的报复,走向对他背后微言大义的解读,甚至逐首、逐字逐句地掰扯背后的涵义,然后使用各种方式翻唱……《山歌寥哉》已然成为一次音乐界中难得的全民狂欢。这固然是对刀郎的一种赞誉,但何尝又不是对他的一次戕害?艺术作品向来会被寄托观赏者自我精神的各种映照,但把当下世界的所有愤怒、恐惧和不满,全都倾泻在单一艺术家的身上,自然会给艺术家带来难以承受的压力与负重。

在当下一片沉郁与守成的歌坛之中,《罗刹海市》的确像是一把尖刀,刺进了当下的包括乐坛和社会的诸多现实之中,这既是刀郎自己的勇气,也说明了在中国的文化传统之中,不愿意尸位素餐者总是大有人在。

最近在视频号中刷到一个人从专业的角度解读《山歌寥哉》的艺术形态,他提到靠山调是天津的一种唱腔曲调和二人转的结合,《颠倒歌》是扬州江都地区的民歌栽秧号子,《画壁》是山西民歌绣荷包调,而《画皮》则是山东筝曲银纽丝调。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刀郎的《山歌寥哉》不仅仅是在内容上效法蒲松龄,在创作方法上都和《聊斋志异》相似,都是从民间广泛地收集内容和创作灵感。在依靠模仿、粗制滥造、媚俗、撩拨情绪,就能轻易获得流量的时世中,这样顽强地依靠手工、原创和艰难的研究,去创造一个完全属于自我的、独特的产品,已经非常稀有了。从这个角度上说,人民群众所附会的四位乐坛大咖,实际上已经距离刀郎远甚。

孔子在《论语》中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他表达的恰恰是在中国传统中艺术的种种作用,讨论的是《诗经》,但也是所有的艺术形式。在刀郎所引用的众多古典之中,《离骚》是怨,《临川四梦》也是怨,《聊斋志异》更加是怨。说白了,本来艺术家、文学家、诗人的作用就是一致的,他们的使命就是“怨”,是对这个庸俗世界的反抗,是对精神堕落的愤怒,是对缺乏理想的不满。无论是中国还是世界,所有优秀的音乐几乎都起源于反叛。爵士乐是黑人的叛乱旗帜,摇滚是白人反战的宣言,嘻哈是年轻一代的歌名,温顺与情爱的歌曲都不过是对现实的妥协与放弃。

我们今天看见刀郎的山歌或者民间音乐之所以如此新奇而兴奋,只不过因为我们这里的音乐早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使命,甚至连对古典中国音乐的源流与资产都已经不屑一顾罢了。

在全世界范围内,对传统音乐的发掘和尊重,并且把它们重新形塑成主流世界的音乐品类,是许多音乐家孜孜以求的目标。在日本,朝崎郁恵发掘了冲绳奄美民谣,让它登堂入室,传承给了石川里美,再传给了美少男中孝介,爆火一时;牙买加歌手鲍勃·马利,把民谣雷鬼注入对美国社会的嘲讽与反叛中,把雷鬼变成了世界音乐;法国香颂更加不过是法国本地流行音乐而已,现在竟然成为香艳音乐的代表;而美国乡村音乐名字本身就已经说明清楚了它的音乐源流。当这些音乐形态流行于世界的时候,中国的音乐人和听众,可曾仔细咂摸其中的意味?

所以,我对刀郎音乐的看法依然保持不变:他是一个优秀的、富有责任感的音乐家,而《山歌寥哉》的确是这个时代中罕有的、关怀当下与立志尊重传统的优秀专辑。但是,他的确远远说不上伟大。

然而,近来对《山歌寥哉》最恶毒的解读,却刻意在割裂中国的社会与文化。在众多评论中,一个代表性评论来自于知名网络大V卢克文,他在一篇名为《刀郎什么也没说》的稿子中有意地把刀郎说成是中下阶层的音乐,而因此刀郎的音乐,是对上层音乐的报复或者厌弃。卢克文一贯的民族主义立场与对多元化的仇恨,并不适合在这里展开,但是混淆音乐本身的贵贱与高下之分,显示了他充分的无知与卑劣的底色。当然,这并不仅仅是他个人的看法。刀郎的爆火,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社会情绪的移情。人们把音乐可以割裂成为主流音乐与民间音乐,然后以刀郎民间音乐对主流音乐的刺杀,来宣泄对主流音乐,以及那些从中获得荣华富贵的人的愤怒。“那汪高杨”,不过是一块方便的靶子而已。

《纤夫的爱》《两只蝴蝶》《年的第一场雪》,以及今天的《罗刹海市》,成了卢克文口中的民间音乐,它们天然地只吸引劳动人民群众,按照当时被疯传的那英所说的“不具备审美价值”,成为“贱民音乐”,与主流社会的“高贵音乐“格格不入。

好吧,他没这么说,但我给他总结出来了。他的意思是,那些贬损这些音乐的人,都是胸怀阶级分野的野心家,试图压制民间音乐,毁坏劳动人民的朴素爱好。

中国流行音乐已经陷入绝境。而陷入绝境的真正原因,恰恰在于音乐界中不再寻思着如何在音乐的廓域中寻找更加广阔的空间,而是在世情与现实的双重压迫中争名夺利。不过,故意以音乐来制造阶层分裂和对立,放弃音乐自身的多元化和评判标准,才是堕落的核心原因。

音乐的本质是没有贵贱之分的,因为所有的音乐都起源于“歌以咏志”。在不同的时代中,音乐被利用于政治、阶级、军事等各种目的,于是成为有贵贱之分的产品。在《左传》中,音乐用以进行阶层界定的案例比比皆是。而随着公众时代的来临,音乐早已成为一种公共产品,贵贱或者阶层化的音乐形态消亡,商业时代的兴起让所有人的音乐都趋向平等。

你确实已经无法区分所谓的音乐贵贱。嘻哈原本是穷困的黑人少年对白人世界的愤怒,可是现在Eminen可以说是最成功的嘻哈歌手之一,他是白人,是富有阶层。爵士乐起源于棉花田,但是它现在经常出现在富贵阶层的卡内基音乐厅里。《小河淌水》是中国最正宗的民间音乐,是当年的“贱民音乐”,可是它如今却唱响在剧院之中,你告诉我什么是贵贱?

但是,音乐虽然没有贵贱,却明显地有高下之分。每个人都可以去听《纤夫的爱》和《两只蝴蝶》,但很明显,崔健的《一无所有》和黑豹的《Don’tBreakMyHeart》,就比前面两首歌高明了几百倍。一个建筑工地上的民工可以去欣赏和喜爱崔健,一个身价千亿的富翁或者一个部长可以喜欢《纤夫的爱》。而我们可以说,那个工地民工的艺术鉴赏水平,百倍地高于富翁和部长。这就是这个多元化的时代之所以迷人的地方。因为当平等和自由同等地降临在所有人身上的时候,每个人灵魂的分野就突显出来了。富贵与权势并不能给人带来高贵,而灵魂的价值与修养,成为真正区分一个人贵贱的终极标准。

故意混淆贵贱与高下,一方面显示了言说者的无知与低劣,一方面恰恰显示了这个社会正在发生的普遍性价值观混乱。刀郎的确说了什么,但无知者封闭的心灵根本无从体悟和欣赏。

我只是很遗憾,我们本来可以从整个世界中汲取养分的音乐,如今却如此贫乏与困顿。只剩下刀郎在痛楚地嘶吼,想要努力为中国挽留一些音乐最后的尊严。

连清川/文

转载请注明:http://www.bailiqing.com/gjxz/11994.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